第(1/3)页 韩非有些意外的看着嫪毐,拱手行了一礼:“在下韩非,不知阁下是......” 嫪毐拱手还礼道:“在下嫪毐,久仰公子才名,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 “哦?原来是一剑惊世的江湖第一剑客,嫪毐先生。” 说着, 韩非唇角微扬,眼中闪过一抹深意,目光打量着嫪毐道:“韩非在外求学,多年未归,没曾想竟被阁下一眼认出。” “看来嫪毐先生不仅武功绝世,才思谋略, 亦不负盛名。” 嫪毐闻言,轻笑一声, 反而问道:“论武不好说,但若论才智,普天之下,又有谁比得上荀老先生的得意爱徒呢?” “哈哈哈哈........” 韩非举止优雅有礼,此刻却忽然大笑起来,笑罢,方才忽然扔给嫪毐一坛酒。 嫪毐接过,却见韩非举起小小的酒坛,声音清朗爽利,毫不做作,道:“看得出,先生亦非拘泥俗礼之人,今日能结识先生这样的高人,实乃非之荣幸。” 说着,扬了扬酒坛,继续道:“嫪毐兄, 请。” 话音落,变率先仰头, 将坛中酒痛饮了一口。 嫪毐莫名有种面基的感觉,同样洒然一笑,举止亦是颇有风度,道:“请。” 说着,同样仰头喝了一大口。 韩非喝了一口之后,忍不住赞道:“这酒虽是道边小店所酿,却颇为浓烈,嫪毐兄以为如何?” 嫪毐微微一笑,此酒虽然较当世其他酒来说,确实要烈些,但明显是无法和后世高度白酒相比的,不过,他也并不在乎味道如何。 “呵呵,还不错。” “不错?” 韩非愣了一下,随后露出恍然之色,道:“七国之中,秦国国力最强,世人畏如虎狼,嫪毐兄既贵为大秦郎中, 想必也是遍尝美酒吧?” 嫪毐微微一笑,知道韩非如今刚刚毕业归来,势单力薄,情报方面自然要晚许多,向来还不知道他如今已然是上将军了。 不过说他遍尝美酒,还真不是吹的,两世为人,如今不仅身份如此贵重,还有系统傍身,他喝过的酒实在太多太多了。 简单的说可以分为红的白的啤的,还有什么寒露兰花酿、桃花醉,什么白兰地、威士忌、伏特加、香槟,药酒果酒之类的,都曾喝过。 但他喝酒,是分不出酒之好坏的,他从来不会为了喝酒而喝酒。 嫪毐眸光微转,不置可否的轻笑道:“呵呵,韩非兄以为,喝酒喝的是什么?” 韩非微愣了一下,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,随后笑道:“看来嫪毐兄对酒之一道颇有研究,非愿闻阁下高见。” 嫪毐缓缓转身,望着远处的苍茫灰败的景象,颇有死气沉沉之感,眸光淡淡道:“哪有什么高见,不过在下以为,喝酒喝的,无非是心情罢了。” 说着,不等韩非追问,嫪毐便继续道:“有朋自远方来,故友久别重逢,洞房花烛夜,人逢喜事,自当以酒相庆; 送君归去愁不尽,长亭送别,自此天涯陌路,或祭祀先祖,缅怀故人,世人多会以酒消愁。” “所以在下以为,喝酒喝得是心情,而非酒之滋味。” “以嫪某来说,心情好的时候,想喝一杯庆贺,心情坏的时候,想喝一杯酒聊慰忧愁,或以醉态逃避现实;不悲不喜时,心境清明,也会想喝一杯,以感悟天地自然,提升心境。 所以在下看来,喝酒喝的是心情,而非酒,既非酒,则酒味如何,便没那么重要了,烈酒、淡酒、清酒、浊酒、果酒、花酒。 哪怕喝的不是酒,是井中冰水,须知也有‘酒不醉人人自醉’。” 话音落,嫪毐方才转身笑道:“韩非兄以为如何?” “好一个‘酒不醉人人自醉’,嫪兄高见,非敬佩不已。” 韩非点了点头,面上微微有些兴奋的赞了一声,他本身就是好酒之人,虽不说嗜酒如命,但连他的马都是酒鬼,自然可证明他对酒的喜爱。 因此听到嫪毐的话语,知他于酒之一道颇有研究,难免心生知己之感。 说着,韩非又道:“对了,嫪毐兄这是要去往何处?” 嫪毐苦笑道:“本来有些私事,要去一趟卫国,不过既然刚出新郑,便遇到亲客,自然要与兄畅饮一番。 还有他们姐弟,想来也是有缘,未免他们姐弟二人再受流离之苦,饥寒之厄,危及生命。 在下便决定收养他们,打算暂且先把他们安置到新郑,然后再去卫国办事。” “亲客?” 韩非闻言,有些懵逼的看了嫪毐一眼,他不记得有哪个姐姐嫁给了对方啊? 嫪毐见状,不由洒然一笑,道:“我与红莲公主已然订立婚约,这次回咸阳时,会带她走,待其及笄,便会完婚。” “红,红莲?” 韩非这下不淡定了,在他的印象里,红莲还是那个自己走时,一直粘着他的小丫头而已,也就四五岁的样子。 见嫪毐肯定的点了点头,韩非干咳一声,目前来看,嫪毐还是很对他的胃口的,是以选择了暂时不予置评。 反而转移话题道:“想不到嫪毐兄心怀如此悲悯之心,侠义之气,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。” 嫪毐在韩非面前,不知为何,情绪变化倒是多了些,闻言倒是自嘲一笑,微叹道: “《孟子》有云,达则兼济天下,穷则独善其身。数百年乱世征伐,世人如陷水火,民不聊生。 嫪某虽无力挽救天下苍生于水火,止世间兵戈征伐,让世人安享太平,但既是遇见,也愿略尽绵薄之力。” 韩非额前刘海随风微动,英俊的面容看起来优雅翩翩,笑问道:“哦?莫非嫪毐兄也是儒家弟子?” 嫪毐微微摇头,笑道:“在下所学颇杂,并未拜入某一家,对于儒学,只是偶有涉猎而已。” 韩非闻言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 “此处距离新郑已然不远,不如你我边走边聊如何?” 嫪毐笑道:“正合我意,在下正好有些疑惑想请教韩兄。” 说着,又走向不远处正看着他们的姐弟俩。 见到嫪毐走来,姐弟俩都露出怯色,姐姐虽小,但还是大胆的护在了弟弟身前。 嫪毐笑道:“你们愿意跟我走吗?有衣服穿,有饭可以吃饱。” 姐姐眨了眨大眼睛,随后便轻轻点了点头。 嫪毐满意一笑,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道:“既然如此,那就走吧,马车是我的,你们上去吧。” 说完,便向韩非拱了拱手,率先向着马车走了过去。 待车夫把两姐弟抱上了马车之后,嫪毐便和韩非一起向着新郑的方向返回。 一车一马,速度并不快。 他们也并未着急赶路,韩非见嫪毐堂堂秦国郎中大人,却在前面屈驾赶车,心中不由暗自赞赏。 他的身份地位,能这样洒脱随和,难能可贵,让他颇有几分相见恨晚之意。 “七国之中,以韩国国力最弱,土地最少,如今天下,大势昭彰,民心思定。 海阔凭鱼跃,天高任鸟飞,嫪某以为,以韩非兄之大才,只有秦国有非兄施展才能的空间,若是留在韩国,难免让人有明珠蒙尘之憾。” 韩非闻言,失笑着摇了摇头,淡淡道:“嫪兄过誉了,韩国既是我的国,也是我的家。” 嫪毐看着他俊俏的侧脸,对这位惊才绝艳的韩非公子难免生出几分惋惜之心。 他略微思索了下,轻叹道:“大浪淘沙,洗尽铅华,天下永远是天下人的天下,而非一人一家之天下。” “数百年征战杀伐,直到如今,天下大势,已然彰显,韩非兄理应看的出来才是。” 韩非默然片刻,若有所思道:“看得出来又如何,看不出来又如何?这里终究是我的家。” 嫪毐淡淡道:“家徒四壁,房梁虫蛀,风雨飘摇,韩国时刻有倾覆之厄,韩非兄觉得,自己能力挽狂澜吗?一人之力,又能抗衡煌煌大势吗?” 韩非闻言,忍不住扭头看了嫪毐一眼,目光平静,片刻之后,方才道:“家徒四壁,房梁虫蛀,风雨飘摇。嫪毐兄短短十二字,将如今韩国所面临的困局尽数说出,内忧难解,外患紧逼,可是,不试试,又怎能知道不可呢?” 嫪毐笑道:“韩非兄想要革除诸弊,修缮家国,自是不无不可,只是,在下想问,韩非兄何不弃此陋室寒舍,与人合建新家,共建一个太平盛世呢?” 韩非哑然失笑道:“合建新家?太平盛世?嫪兄说的,可是秦王政吗?” “正是。” 韩非微微摇头道:“秦王政的确是难得雄主,可是,如果嫪毐兄是我,可愿背弃家国吗?” 嫪毐默然片刻,方才郑重的点了点头,沉声道:“我愿意,何为家?家非豪华宫殿,重楼玉宇,而是至亲所在,方能称为家。 为了在将来护佑至亲之周全,背弃家国又如何?” “人生苦短,让至亲安享天伦之乐,才是最重要的,不是吗?” 嫪毐的话音落下,不等韩非回答,便继续道: “若是事关民族之存亡,华夏之苍生,天下之安危,吾辈身为中华儿女,面对外族侵辱,自当抛头颅、洒热血,寸土必争,誓死不退,虽万千敌吾不惧矣。” “但自周分封以来,列国征战,烽火不息,均不过各地诸侯争权夺利罢了,说起来,也只是华夏民族的内斗而已。” “兴衰更替,不过列国宿命。自春秋以来,兴盛又灭亡的国家有多少? 三家分晋,韩、魏、赵势起,是晋主无能。如今战国七雄,关东六国走向末路,韩国首当其冲,也怪不了别人。 既然韩国在这场争权夺利的舞台上已经注定了失败的命运,何必再继续争夺下去,又何苦最后落得国破家亡的下场?” 说着,嫪毐忽然拉停了马车,他的目光平淡中透漏着几分漠然,看着韩非正色道:“别说什么为了韩国百姓,为了天下苍生。” “你口中的韩国子民,赵偃口中的赵人,嬴政口中的秦人,都是华夏儿女,都是天下苍生,他们要的,也不是做什么韩国人赵国人秦国人,他们求的很简单,活着而已。” 话音落,嫪毐的手指着身后的车帘道:“吃饱穿暖的活着,而不是流离失所,饥寒交迫,妻离子散,亡父丧母,而不是被杀死在刀风箭雨之下,被饿死在荒郊野岭之间。” “就像他们姐弟俩一样。” “列国王公口口声声说什么家国天下,说什么为国为民,不过是为了诓骗更多的人为他们卖命,好争夺自己的利益而已。” “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;天下壤壤,皆为利往!春秋无义战,战国七雄就有吗?” 第(1/3)页